——武汉海关破获亿元汽车走私案的背后 　　记者金济 通讯员郭永泉 汪磊
　　提要： 近日，武汉海关破获了一起亿元汽车走私大案，一举捣毁一个涉嫌低报价格走私进口汽车的家族式走私团伙。该案案值高达1.08亿元人民币，偷逃税款1161万元人民币，涉案高档越野车191台，这是武汉海关近年来破获的案值最大的一起低报价格走私汽车案。昨日武汉海关透露，这个巧妙通过正常报关渠道的走私家族团伙，竟是被一句闲聊扯出了马脚。
　　“隐形车”闲聊中现身
　　去年11月14日，在一次报关员的聚会闲谈中，武汉一家公司的报关员说，“我在电子口岸企业端查数据时，发现公司在天津新港海关报关进口了两辆日产越野车，但我从没有办过这样的手续，也没看到公司有两辆车，真是奇怪。”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此句闲聊被在场一位特殊听众“捡到耳朵”，这个人是武汉海关缉私局的外线，他连忙向武汉海关情报处报告。
　　无巧不成书，时隔几天，武汉海关缉私局接到安陆市招商局一位负责人的电话，说该市一家公司在电子口岸企业端发现了蹊跷事——上面明明显示该公司于3月份在天津新港海关进口了一辆陆地巡洋舰越野车，但公司上下无一人知晓。
　　这两条类似的线索引起了武汉海关缉私局的警觉：“隐形车”的背后恐怕潜藏着见不得人的秘密。
　　海关情报处的侦查员先和两家被“忽悠”的企业取得联系；调取了湖北的进口汽车数据，掌握进口汽车的价格；到湖北省商务厅了解汽车进口许可证管理的情况；到武汉等地了解这批汽车申领许可证、登记上牌的情况；还挨家走访市场上的汽车销售商，了解同类汽车在国内的销售情况。
　　一圈明察暗访下来，疑点越来越多：这类“隐形”越野车都属于国外生产，并且是专销中东国家的车型，国内的4S店根本就没有销售，想要进口，须得企业以自用目的前往省商务厅申请方可。但是在短短三年里，武汉、孝感等地就有十几家外资企业进口了50多辆这类车，而进口的企业规模都不大，并且不具备购买高价越野车的经济实力。更奇怪的是，这些车都没有在湖北登记上牌。
　　首站赴天津捉“鬼”
　　据上述这些调查分析，这些疑点背后很可能有一个以低报价格手段走私汽车的团伙。12月5日，武汉海关缉私局决定确立线索开始侦查，线索代号为“12·05”。
　　侦查员们调来涉嫌车辆报关时的电子单证，将合同、收货单位、进口目的地等一一对比，这时发现：调查的50余辆车有31辆的收货单位和目的地在天津，而且均由天津某代理公司报关进口。看起来，线索的突破口在天津。
　　今年春节后第一天上班，武汉海关缉私局的工作组就来到天津海关缉私局，准备调研天津口岸的类似情况，同时调取有关的报关单证资料，开始下竿子“探水钓鱼”。
　　第一竿子，就打到了一个“鬼”——当时天津海关缉私局正在办理“1·19”汽车走私案，涉及到一家代理报关的公司，经过天津海关缉私局出面对代理公司审问得知：武汉海关发现的“隐形车”的实际进口单位是天津保税区的一家企业，名叫天津宏盛达汽车贸易有限公司，这家公司很神秘，老板姓施，南方人，好像在天津保税区海滨五路80号有一间办公室，其他“一概不知”。缉私人员判定这家公司有鬼。
　　2月19日，武汉工作组开始在天津侦查，很快掌握了天津宏盛达的具体地址，获知该公司的骨干成员有“施先生”、陈天津等。还发现他们有大量的进口车在福建、广东等地销售。负责南方售车的人也叫“施先生”，手机号码是福建的，并且天津宏盛达与福建晋江尾数为“1120”的电话联系频繁。工作组判断，这个团伙是“狡兔双窟”，一在天津，一在福建，而且所谓的“施先生”，也可能不止一个人。
　　3月14日，武汉海关缉私局正式立案，对这起网络遍及全国的复杂案件开始全力侦查。根据方案部署，办案侦查员兵分两路，立即飞赴福建、天津两地。海关总署缉私局在得到武汉海关缉私局的请示后，表示大力支持；天津海关缉私局、厦门海关缉私局立刻抽调专人配合；湖北、天津、福建等地的公安部门也调出精兵强将，迅速投入……捉鬼大网撒开。
　　家族团伙闻风而逃
　　天津的侦查组在排查了千余份天津宏盛达的各项票证后，海关发现了一张用“施文焕”个人银行卡付款记录的单据。施文焕难道就是施先生？
　　在调取所有福建晋江人在天津的住宿情况时，发现福建晋江龙园村施文焕的登记记录。侦查员眼前一亮，这个施文焕与“施先生”的手机开户地“晋江龙湖龙园”完全相符，施文焕的嫌疑迅速上升。
　　福建侦查组在求证后得知，施文焕很可能是宏盛达公司实际负责人，他还有一个哥哥叫施养梁，弟弟叫施文苏，他们都在做汽车生意。很明显，这是一个家族式的走私团伙。
　　侦查组很快查明施文焕在天津保税区经商，在天津市神州花园购买了一套住房，开一辆“标致车”。至此，天津方向的“首犯”终于现身。
　　但是，就在侦查组准备采取行动时，狡猾的走私团伙嗅到了火药味，立即撤逃，公司人员全部放假，施文焕也离开天津。
　　在这紧急关头，武汉指挥部立即作出大胆的决定：迅速撤回所有侦查员，造成案件失败的假相，让走私分子放松警惕。
　借修电话找到“老巢” 　　在连续半个月没有动静后，唯利是图的走私分子经过反复试探，确认侦查员们已经熄火，又开始蠢蠢欲动。施文焕趁夜色潜回天津。他没想到的是，许多双敏锐的眼睛正盯着他，几名侦查员尾随着他秘密回津。
　　而此时在福建，两位“老将”级侦查员摸清了重要情报：施氏四兄弟，分别是老大施养梁、老二施文焕、老三施文悍（户籍中国香港）、老四施文苏（户籍中国香港）；还摸清了施氏兄弟在境内的汽车销售网络，竟然涉及近20个省份。
　　但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难题是，那个尾数是“1120”的电话，却始终难以找到实际地址。侦查员决定使出一计“请君入瓮”——经和晋江电信机构磋商，由其对“1120”电话设置故障，待用户报修，派电信维修队上门服务，借机去摸清实际装机地址。
　　3月15日，侦查员终于摸清装机地址在晋江龙湖村，系独立公司院落，但未挂牌，外有门卫看守，办公楼大门还有电子密码锁，多名男女员工进出，楼内传真电话、电脑、保险柜一应俱全。侦查员判定，这个“1120”公司正是家族走私团伙的“老巢”。
　　顺藤摸瓜，侦查组很快查到了施养梁的两处居住地，还掌握了公司部分人员的个人情况及公司在深圳方面的“点”；并获得了三份原始合同，掌握了近半年这个团伙进口汽车的真实价格、车架号及对账单。最后，侦查人员将施氏团伙进口汽车的真实价格和其向海关伪报的价格做了详细对比，确认低报价格事实成立。
　　而此时，施文苏等人也悄悄回到福建，重要嫌疑人全部进入埋伏网——收网的时机终于到了。
　　收网搜出191辆走私车
　　4月17日一大早，天津。根据情报得知，天津、福建主要抓捕对象手机都关机，施文焕在前一天就在订飞机票，有外逃迹象。抓捕组立即将力量集中到神州花园开展守候，控制所有出口，严阵以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12点钟，就在侦查员们怀疑施文焕是否已经“金蝉脱壳”时，一辆“标致车”出现在视野里，正是施文焕。眼尖的暗哨立刻发出信号，守候在各路口的侦查员迅速包抄过来。施文焕见势不妙，立即猛踩油门，试图冲关逃命，但最后失败，被侦查员拖出驾驶室，押上警车。当天下午4时，天津方面所有的布控对象全部落网。
　　福建方面，当天11时30分，主犯施养梁刚走出其位于福建泉州的住所，就被迎面而来的海关缉私警察逮个正着。接着施文苏也落网。
　　虽然人抓到了，但记载有进口汽车真实价格的购车合同、账册等资料已被嫌疑人转移，下落不明。
　　经过艰苦审讯，被抓获的一名公司财务人员终于交代：合同、账册等资料已于前天晚上被转移到一辆“凯美瑞”车上。一番周折过后，海关终于找到被嫌疑人藏匿于石狮某酒店停车场的凯美瑞车。车内两大箱材料包括了近400台车的真实购车合同和国内销售合同，是走私分子走私汽车的铁证。
　　至此，这起案值约1.08亿元人民币、偷逃税款1161万元人民币，涉嫌低报价格走私进口191辆汽车的案件终于成功告破。
　　“小贸证”的大诱惑
　　走私团伙落网了，但还有一个大大的疑问存在——这些明明应该是外资企业自用的高档车辆怎么会到走私分子的手中，经商务部门审批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自动进口许可证》（俗称“小贸证”），怎么成为不法分子的赚钱工具？
　　经海关查明，施氏兄弟用以进口车辆的许可证全是从湖北、广西、黑龙江等全国17个省份的外资企业收购来的。
　　据武汉海关副关长兼缉私局局长孙叔礼介绍，“小贸证”是由商务部门签发，主要是为满足外商投资企业进口汽车自用的一种汽车进口许可证，这种许可证对进口车型、销售资质等均无限制，领取相对容易。
　　而通过“小贸证”进口的汽车需要照章缴税，不存在减免税的问题，所以只要手续齐全，海关就将按照正常进口的汽车征税放行，不进行特别监管。
　　据武汉海关介绍，有了“小贸证”就可以进口未在我国市场销售的汽车款式型号，因此受到“想买一辆特别点的车”的国内部分高端消费群体的青睐。
　　通过“小贸证”进口的汽车除了“奇货可居”外，走私分子还利用所进口的车型国内4S店并无销售，市场上也没有参考价格，在汽车价格申报上做手脚，企图利用低报价格偷逃关税。
　　海关提醒外资企业，看好自己的“小贸证”不要倒卖，以免给走私分子提供可乘之机。同时广大消费者在购买进口汽车时，最好到有国外汽车生产商授权经营的正规4S店购买，不要贪图所谓的“中东版”、“欧美版”汽车吸引眼球而误购走私汽车，上当受骗。
　　日前此案已移送武汉市人民检察院起诉。